〈自你眼眸我得以重生-VII〉(維勇/ヴィク勇)

大概一年停耕的這一篇。

想到去年有那麼多YOI糧就覺得懷念又幸福啊。總之,雖然這麼久沒更了,但既然答應要寫完就會努力(雖然更新頻率依舊看心情)~~

還有在看的大家對不起。

這次大概是動畫第八集前半段的內容,依舊是以動畫為基礎的維克多視點腦補。現在有點睏,可能明早起來還會再小修一下,但先放上來。

本來想把第八集一口氣寫完,但才寫完前半就七千多字了呢,安定的爆字數呢(乾笑)總之,因為這一年來有點忙,這一陣子才開始逐漸有空跟心情上的餘裕。因此會以任性的速度(好意思講)慢慢把這篇更新。

YOI劇場版快來~~~~~~(吶喊)

並且最重要的是,新年快樂~~~~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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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式滑冰是冰上的競技。

換言之,即是冰雪的競技。

而被譽為世界花式滑冰強權的俄羅斯,也是個一年有三分之二時間都是冬季的國度。當維克多和勇利為了參加本年度大獎賽的莫斯科分站賽所搭乘的那班飛機,從並不是那麼寒冷的九州起飛,並且快要抵達目的地以前,機艙內傳來空服人員溫和的問候聲音。

「先生,我們不久後將開始下降,在此之前是最後一次的飲品加點,請問您還需要什麼服務嗎?」

機組員露出完美的職業笑容,彎下腰輕聲詢問,那是稍微帶點日語口音的英文。

配合勇利的習慣,維克多並沒有搭乘他習慣的航空,而是選擇食物方面會讓勇利感覺較舒適的日本航空。由於是飛往俄羅斯的班機,似乎也有來自俄羅斯的機組員的樣子,但依舊以日本人居多。

在長谷津的數個月間,他已經變得很熟悉這種腔調,跟故鄉俄羅斯的人們那種無論如何都帶點厚重感的口音有很大不同。維克多覺得有點日文味道的英語也很可愛。再說,即便勇利的英文表達能力已經十分完美,也依舊帶著這點輕軟的味道。

不過,儘管選擇搭乘日系航空,但維克多還是有不容妥協之處。在他強烈要求之下,他們最後還是又升等成商務艙。此前勇利多少還會抗議一下,但在上機以後,似乎也覺得寬闊的座位很舒服的樣子,一下子就沉沉睡去。

維克多不打算吵醒他。

機靈的空服員也察覺這件事,因此刻意讓音量只容維克多聽見。

事實上,從機組員在後方準備室小聲交談的內容,維克多早已知道她們認出自己便是維克多‧尼基弗羅夫,旁邊的人則是日本選手勝生勇利。不過,在服務他與勇利的時候,這些長年飛行空中的女士倒是都敬業的表現如常,維克多很欣賞這種服務態度。

因此,他同樣對空服員回以微笑。

「請給我熱水,多謝妳。」

聞言,空服員輕點了一下頭,行禮如儀地站起身,但從對方彎起的眼角,維克多知道自己的善意仍有傳達,或許這位空服員不久之後就會跟同事分享這件事情。早已知悉支持者習性的維克多心想。雖習以為常,但如果是對一位迷人貼心的女士,維克多並不介意這點程度的舉手之勞。

──而且,如果勇利知道的話,應該也會希望我這麼做吧?

一邊望向勇利那側的窗,維克多心不在焉的想。

 

飛機所掠過的天空底下,是歐亞大陸北緣的土地。

由於時差的緣故,此時的俄羅斯早已陷入黑夜。維克多猜想,底下城市的燈火應該已經點起,但在西伯利亞平原最北的地方,會發亮的應該只有狼群的眼睛與月光。月亮照著掛在針葉林的冰霜的時候,會像銀色的童話世界那樣閃閃發光。

只是,對維克多來說,比起俄羅斯的冰雪,他更熟悉的卻是冰場的顏色。

比起戶外,更經過雕琢的冰面。

空調控制穩妥的賽場。

高掛在壁上的紅色雙頭鷹旗幟。

在服務員離開不久以後,伴隨著機長的廣播,飛機開始有比較顯著的下斜。

遠方已經可以看到莫斯科的燈火。

『各位乘客,我們即將抵達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

在日文與英文廣播之後,機長以俄語再次重複了同樣的內容。此時,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勇利也睜開眼。

「我們……快到了嗎?維克多?」

剛睡醒的勇利總是英文夾雜著日文,他眨著眼看維克多,似乎還沒有很弄明白自己現在的位置。維克多伸出手,輕撫了一下他的頭頂。勇利的頭髮乍看柔軟,其實很容易變得亂糟糟,一不小心就會澎得像個鳥窩。

「嗯,快到了,大概等一下空服員就會來盯大家有沒有繫好安全帶呢。」

然後,維克多從自己座位的杯架拿起剛才那杯水。

「勇利,要不要喝點?」

剛拿來的時候還很燙的水,此時已經退到適切的溫度。勇利滿懷感激的接下,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在機艙內睡著總是會讓喉嚨變得很乾,維克多忍不住看著剛醒來的勇利,不知怎麼就是不太想移開目光。

 

根據氣象,他們降落前幾天,莫斯科才剛下過一場大風雪。那時,勇利的爸爸媽媽還很緊張的拿氣象預報給他們看,甚至試圖在他們行李裡面塞進許多名叫「黏黏君特製暖暖包」的東西,後來都被勇利乾笑著打哈哈過去。

比起溫度,無論勇利或維克多比較擔心的都是飛機起降的問題。幸運的是,維克多和勇利的班機飛抵的時候,天氣狀況還算好。飛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就成功著陸,勇利則自從醒來以後就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會緊張嗎?」維克多問。

他的問題讓勇利轉過頭,勇利直直望向他,搖搖頭,然後又點頭。

「可能吧,有點緊張,但好像又不是。」

「是嗎。」

說完,勇利又重新看向窗外。

維克多不曉得窗外有多少好看的東西,但勇利似乎看得目不轉睛。

「是雪。」

驀地,當飛機開始在跑道滑行的時候,勇利突然開口。

「長谷津不是也有雪?」維克多有些好奇。

他的話讓勇利笑起來。

「這麼說也沒錯。可是,感覺有點不一樣,這裡的雪的魄力跟日本完全不一樣……大概北海道或東北勉勉強強可以比一下……不,果然還是不行,俄羅斯的雪感覺就特別有雪的樣子。」

「我倒是沒有發覺……」

「嗯,因為維克多是在冰雪的國度誕生的人呢。」

「不只如此,我誕生的時候,聽說雪很大喔?」維克多也笑起來,打趣的說:「是幾十年來罕見的大風雪!」

「大風雪!?」接下維克多的話,勇利雙手合十,擺出一副非常敬佩的模樣:「啊啊,不愧是維克多,果然維克多誕生的時候世界都在歡呼呢!」

隨後,他們一起大笑起來。

遠處,謝列梅捷沃的航廈在夜色之中閃爍光芒,而被奮力堆到跑道兩側的雪,則又在零下的低溫之中重新凝結,變成瑩白高牆。

誠如勇利所說,那冰雪的質量與重量都與九州有決定性的不同。

維克多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這樣的光景,但時隔數月之後再見,竟有種異常陌生的感覺。一直到他們走下飛機,感受到即便放了暖氣依然難以完全匹敵的寒凍氣溫時,維克多都還沒有踏回俄羅斯土地的實感。

倒是勇利的面色逐漸嚴肅起來。

對此,維克多決定靜觀其成。經過上次的中國分站,這次他認為自己應該更相信勇利。就算被譽為皇帝,二十六歲的維克多作為一個人,仍有許多無法掌握或明白的東西──比如說另一名選手的狀況,或另一個人的心。他先前未嘗認真去意識到這個問題,但開始擔任勇利的教練,遭遇眾多會讓原本天真的維克多以為「怎麼可能」的問題以後,他才逐漸明白這個道理。

雖然以教練來說好像開竅得有點太晚,就一個人的標準來說,好像並不遲。

如是想著,維克多硬是伸出手把勇利的圍巾拉得更嚴實一些。

「等、等等,維克多!現在還沒有出機場,這樣我會被熱到窒息!」

但他的好意立刻就遭到抵抗,勇利拉下口罩連聲表達抗議,最後還是維克多鼓起嘴放棄了這個舉動。

「什麼嘛~我只是擔心勇利著涼!」

「我才不會著涼!說到底,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到俄羅斯了,用不著這麼──」延續著兩人在長谷津抬槓的步調,本來還反射性氣鼓鼓說著的勇利,突然之間卻猛閉上嘴。

「怎麼了嗎?勇利?」維克多因此問道。

「不……沒什麼。」勇利小聲說,他將手插進口袋,有些侷促的看向維克多背後的某個地方。順著勇利的視線看過去,維克多才發現是一些年輕女孩興奮地對兩人指指點點。勇利帶著口罩,而且俄羅斯人大多無法遠距離分辨東亞人種的個體差異,所以她們的目標顯然不是勇利。

維克多會意過來。

「啊,我覺得不用理會她們。」

「可是……我很難不去在意,雖然應該不是在看我。」勇利像是脫力一樣小聲說,一邊試圖把口罩拉高一點,突然又有些不安了。維克多抬起單邊眉毛,看著一下子又變得沒精打采的勇利。

──勇利,心理活動總是很快又複雜呢。

只是這次,維克多不是完全無法理解勇利的心情。有時候,他也會出現那種並不是很想被打擾的情緒,這種時候的維克多通常很懶得應付那些追上來的支持者,就連遠遠被注視也會感到煩悶,因此維克多認為此時自己應該尊重勇利。

既然維克多的崇拜者會讓喜歡低調的勇利不安,那麼排除這個因素就好了。

「了解,那麼我們就在入關以後碰頭吧?勇利是外國人,會花比較多時間,在那之前我會在行李那邊等你,而且好好地戴上墨鏡喔~」

一剛想定,維克多便輕快地提議。

勇利抬起頭:「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一邊說,他又看向似乎越聚越多的人群,肩膀瑟縮起來。看來在麻煩維克多跟忍受維克多的支持者之間,勇利似乎覺得前者遠遠比較容易。當然,以維克多的立場,他覺得勇利本來就應該選擇前者,而且基本上維克多也很樂意。終於,個性倔強的勇利還是投降了。他深深彎下腰,對維克多行了一個其實根本沒那個必要的日本人式感謝。

「……抱歉,果然還是麻煩你了。」

「嗯,包在我身上。」

維克多自信滿滿的說。

 

 

如他的保證,要甩掉這些支持者的目光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雖然維克多自知外貌醒目,但他多得是不用戴上口罩帽子也能泰然走在空共場所的方法。其中之一,是擺出對支持者無比歡迎的態度。其中之二,則是擺出「我現在有重要事情」的另一種態度。總而言之,坦然跟氣勢是重點,維克多在收好護照,走出入關閘門以後,便神態自若的戴起墨鏡。

當然,即便這樣,維克多‧尼基弗羅夫依然很醒目。

就連站在旁邊的老伯正用手機收聽的廣播,都正播報著「我們的英雄維克多‧尼基弗羅夫,為了大獎賽的分站競賽,即將以教練的身分回國──」的消息。先不管老伯為什麼帶了耳機聲音還是那麼大,維克多事前對於媒體會怎麼報導早已心裡有數。

就連崇拜者臉上的表情,都有點看到麻痺了。

維克多朝不遠處盯著他臉看的一群人微笑,接著當著他們的面收起那笑容,別過頭,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機。這招幾乎次次奏效,對方馬上就知難而退了。就連播報的內容,都跟他去年參加大獎賽的時候沒有太大不同,只是從選手換成教練身分而已。

 

誠然,為自己的國家爭取榮譽,本來對運動員來說就是天職。

特別是對俄羅斯這樣的一個國家來說,「皇帝」或「英雄」有其必要。如果維克多走了,總之還是會有新的英雄出現,畢竟這個國家就是如此渴望一個絕對強悍的存在。若沒有一個足以仰望的對象,人們的靈魂恐怕也會在這天寒地凍之中慢慢萎縮吧?

然而,當他目送著別人的行李一個又一個滾出行李轉盤,維克多不禁心想,是否就是因為一切都太習以為常,自己的感覺才會慢慢變鈍呢?那麼,勝生勇利又是如何保持他那個總是能感受到許多事物的心呢?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維克多正思考的那人物已經朝他跑了過來。

「抱歉,維克多,讓你久等了!」

勇利踏著大步來到維克多面前。

他的聲音奇妙讓維克多的思考停住,轉而面對勝生勇利。

「不,我還在想,這次關卡的人效率還真好。」

「是嗎?」勇利狐疑地問:「這樣算快?」

「這裡可是俄羅斯喔~」

維克多悠哉地說,接著他展開笑容,剛才在他心底纏繞的濃稠情緒也跑了不見蹤影,維克多又興致高昂起來。

「對了,沒錯,是我的地盤呢!」

他抬高聲音說,接著張開手轉了一圈。

「勇利,我剛才忘記說了,歡迎光臨~!」

「啊,是、是。」

身旁的勇利很無奈的覷著維克多,不過,他的無奈之中帶著寵溺,那是維克多很少在別人臉上看到的表情。

 

一路上,兩人也在計程車上閒聊。

相較於前一個分站,維克多明顯感覺到勇利更加的親近自己,好像某種透明的隔閡消失了一樣。雖然打碎的過程似乎不怎麼漂亮就是了,但維克多決定徹底忽略這一點,反正他現在心情很好。

維克多非常難得地心情好得不得了。

能夠帶著勇利看俄羅斯,莫名地讓他的心底像有什麼輕飄飄的東西在膨脹,如果勇利稱讚莫斯科的夜景,維克多也像是自己被盛讚一樣驕傲。

「真想讓勇利多吃看看俄羅斯的美食,但是要比賽了,好像不能這樣亂吃呢。」

「是嗎?不曉得是什麼人,上次的分站還吵著要吃麻辣鍋……」

「有這回事嗎?」

「哈,沒有嗎?」

勇利不服氣的說:「還有照片呢!」

維克多自然知道勇利在說什麼照片。

不過,他明知故問的壞笑起來:「有那種照片嗎?有的話我倒想看看。」

靠這麼一句話,維克多就把勇利堵得無話可說。當然那照片還躺在他手機裡,識相的批集‧朱拉暖老早就爽快地把原圖傳給他,那張照片連同勇利去年熱舞的照片都是維克多的籌碼跟珍藏,但他自然不會傻到跟勇利講。

他們說得是批集‧朱拉暖在火鍋店拍的那張維克多趁醉摟抱勇利的照片,後來還被上傳到社群網站,引起一陣大轟動。

那時,勇利簡直想找個洞把他自己埋進去。

似乎是記憶猶新,被將了一軍的勇利把頭轉到一邊生起悶氣,維克多大笑起來,換得對方惡狠狠地瞪視。

「我很喜歡那張照片,不管取鏡還是光線都抓得很好。」

他故作無辜的說。

「一點都不好。」勇利氣呼呼地表示,但維克多只是笑得更大力。

最後,勇利放棄了,自己也忍俊不住笑出來,但依舊沒放棄抗辯。

「維克多太過分了。」他一邊笑一邊說:「我真應該叫批集把照片撤下來。」

「噢,拜託,千萬別這麼做,那樣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閉嘴。」

聞言,維克多只是笑得更厲害,一邊笑,他一邊將勇利姊姊傳來的照片拿給勇利看,果然成功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

那是維克多的狗馬卡欽正興奮地踏著雪堆的照片,背景是長谷津看起來顯然比莫斯科溫暖的燦爛天空,還有通往「冰堡長谷津」的階梯。

『我阻止過牠了,牠就是愛玩雪。』

訊息則只有這幾個字。

勇利著迷的看著馬卡欽的幾張照片,表情柔和下來。

「告訴姊姊他們,我們平安著陸了。」

他傾向前,提出如此請求,而維克多自是義不容辭的快諾下來。

 

 

那樣彷彿飄浮的心情,直到他們走進旅館時,都還沒有停歇。

預測到鐵定會有一堆記者圍堵維克多,勇利很聰明的提議讓他先進到旅館,留下維克多應付那一堆以他為目標、宛如禿鷹的記者。

維克多沒有異議。

勇利是要上場比賽的人,而且又容易被記者或人群干擾,能早點休息對他絕對最好,因此他們很快就達成協議。等勇利戴上口罩帽子溜進旅館,維克多才慢慢踱進大廳。

果然,維克多才拿著剛買的咖啡踏進旅館,就閃起此起彼落的閃光燈。

他擺出應付記者的完美笑容,舉手致意。

於是,那些燈又閃得更厲害了。

 

問題跟閃光燈同時如雨點灑落。

──請談談你回到俄羅斯的心情。

──何時回歸賽場呢?

「在大獎賽結束以前,一切都無可奉告──」他端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回答:「現在,我從勝生勇利的滑冰裏頭感覺到了可能性。這次的俄羅斯大會,請各位多多關注勇利。」

勇利,這時候應該已經進房間了吧?

面對朝自己湧來的記者,維克多分神想著,一邊用制式的回答應付記者的提問。關於那些提問,維克多趁搭飛機的空檔,老早就有想好要怎麼回答。

當然,維克多如此公式化的回答無法滿足那些記者。

幾個人推擠著想爭取更多的發問機會,但維克多只是用類似的回答繼續敷衍,他甚至還有空注意到後輩尤利‧普利謝斯基躡手躡腳的溜進大廳。尤利顯然是希望趁媒體都被維克多吸走的時候偷偷溜回房間。要是雅科夫在的話,那些媒體自然不敢造次,但他們不可能放過尤利落單的機會。

至於尤利為什麼獨自回到旅館,而不是跟其他國家隊的選手一起,維克多心底也有數。八成是去找爺爺了吧,他心想,維克多記得尤利的爺爺就在莫斯科討生活。就在維克多的心思開始發散的時候,驀地,某個記者的問題像是尖銳的箭穿到他耳裡。

「既然勇利選手這麼有魅力的話,您不會希望做為選手和他一決高下嗎?」

這個問題使維克多頓時一愣。

發話的是一個黑髮的女記者,聽起來聲音也有些年紀,應當是長年經營滑冰領域的老記者了。維克多轉向那記者的方向,原本流暢的回答也跟著停頓下來。

問題的餘韻在維克多內心迴響。

相較於其他記者爭先恐後的提問,這個問題有什麼地方不太相同。或許問的人無心,也可能故意,但維克多卻無法輕易忽略。

──我,想跟勇利在冰場勝負嗎?

重複著記者的提問,維克多下意識的反思同樣的問題。某一瞬間,在維克多埋藏很深,刻意不去面對的未來景象裏頭,有些東西冒出頭來。只是那東西的存在使現在的維克多隱隱感到不安,因此他選擇不去正視。

一瞬間,勝生勇利在冰上舞動的姿態鮮明的重現於維克多腦海。

對維克多而言,那是無可取代的美麗畫面。

他品嘗著這個思緒的餘味,讓那帶著重量與甘美的疑問在心底沉澱,接著,維克多才重新端起笑容。

代替回答,他突然唰的一聲舉起手,指向大廳入口的方向,裝作驚訝地大喊。

「啊,是尤利奧!」

 

如他所料,這聲大喊立刻打亂了記者的步調。

他們立刻跟著維克多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了還來不及逃跑的尤利‧普利謝斯基,登時騷動起來。作為第一次出賽便有極優異成績的年輕選手,這次的大獎賽尤利也是記者的重點目標,維克多心知肚明。

對於記者來說,兩人同鏡的畫面鐵定更吸引觀眾注意。

一不作二不休,語音剛落,維克多就掛著微笑大步流星走到尤利身邊,一手親暱地將其攬住。至於此時的尤利,臉色則像貓採到整屋子的起司那樣難看到不行。

甚至,為了讓畫面更好看,他還特地拿下了墨鏡。

「大家有看了我替尤利奧邊的短節目嗎?」

掛著刻意的笑容,他朗聲說道。

記者們果然沒放過這個機會,相機立刻啪啪啪的閃個不停。只是,尤利這孩子似乎並沒有辦法理解大人們這些無聊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維克多的話惹惱。

他奮力掙開維克多的環抱,露出叛逆的表情,維克多手上的咖啡也因此飛出掌心,跌落地面。

那對緊盯住維克多的翠綠眸子像要噴出火一樣,顯然尤利現在氣極了。維克多當然知道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話百分之百會惹惱尤利,這名少年總是容易被維克多的任何言行惹火。

或許現在還要多加一個勝生勇利。

「別老是一副俄羅斯第一人的樣子,這次俄羅斯大會的主角是我!」自詡為冰上老虎的少年雌牙咧嘴的放話,全身的刺都像要卯起來朝維克多扔,但他繼續掛著微笑,也想好了明天的早報會出現什麼內容。

「目標寶座!滑冰新星發下戰書,滑冰皇帝面不改色」、「尤利‧普利謝斯基是否將威脅維克多‧尼基弗羅夫花滑第一人地位?」總而言之,就是這類聳動的東西,觀眾總是喜歡這類內容。

至於勇利,大概總是皺著眉把這些一點也不重要的東西看完。

透過真利,維克多知道勇利有一櫃專門蒐集花式滑冰新聞的剪貼簿,裡面大多數是跟他維克多‧尼基弗羅夫有關。真利當時喝醉酒了,還直言不諱的表示,她在發現那剪貼簿的存在之後,有一陣子都覺得自己弟弟腦袋有問題。

誠然,要是一般人大概會對此等執念感到悚然,不過維克多大概某方面來說,也跟勇利有相似的地方。

因此他那時只是雲淡風輕地回了真利:嗯,勇利真的很喜歡滑冰呢。

即便是面前這個宛如炸毛小貓的尤利,維克多也明白,對方有多生氣,就代表他多在意維克多──又或者說,有多認真看待滑冰。

關於他們的心情,只有在這方面,維克多全都明白。

畢竟,即便是維克多,也曾經有過這種時期,在他才剛開始能在冰上飛翔的時候,他也曾仰望過什麼人,直到再也沒有人能飛得比維克多更遠。

因此,他臉上的笑意並沒有減損,而維克多看著尤利的表情,是他自己未曾察覺的柔和。

「嗯,我很期待呢。」

最後,維克多‧尼基弗羅夫如是回答年輕後輩的挑釁。

 

 

等到記者們總算願意放他一馬,大廳的咖啡也被服務員清潔乾淨,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情。

饒是維克多,也不禁感到疲倦。

他取了房卡,搭乘老旅館採用沙皇時期風格的金碧輝煌電梯,來到自己房間所在的樓層。當他經過勇利房間的時候,看見底下的光還亮著。

維克多猶豫了一下,心想是否應該敲響那門,但想一想終究還是作罷。就在他準備走向自己相鄰的房間時,驀地,簡直就像看透了他的一點心思,勇利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勝生勇利的臉從裏頭探出來。

「維克多?」

維克多拿著他新買的另一杯咖啡,慢慢轉過身。

「我在想,門外好像有聲音,所以打開來看一下是不是你……」勇利說著,將門拉得更開。他已經洗好澡了,換上的是休閒的運動服,既不是Mizuno的牌子,也不是其他運動品牌,只是不知道哪來的大賣場買來的便宜貨。

不過,勇利套在那衣服裡,就是有種穩妥感。

那衣服上頭還有勝生家愛用的洗衣精味道。

「我還在想,維克多不知道有沒有順利甩掉記者了,應該很累吧?抱歉放你一個人在那裏。」

面對露出擔憂神色的勇利,維克多緊繃的表情也開始鬆懈下來。他先露出一絲笑意,接著迅速扁起嘴。有別於在大廳留給記者的笑容,這是一個並不那麼完美的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有些窩囊,一點也不帥氣,或者該說可憐兮兮。

「老實說,真的被纏了好久呢……同樣的問題一直問個不停。」

「嗯,辛苦了。」

並不是很會安慰人的勇利抬起頭,誠摯地說。

這使得維克多覺得好過了許多,甚至心底陰霾也因此清朗了起來。

「不過,我中間有成功拖尤利奧下水喔。」

「欸,你做了這種事情!?……啊,難怪尤利奧擠進電梯的時候,看起來那麼火大……」聞言,聽上去似乎有被尤利奧脾氣給掃到的勇利不禁咋舌,好像是回想起尤利的樣子,他扯著嘴角乾笑起來。

維克多則是擺出雙手一攤不置可否的姿勢。

「沒辦法,誰叫記者們愛他,我只是搭個順風車。」

他理直氣壯的回嘴,腳則生根一樣黏在走廊地毯上。

勇利嘆口氣,退了一步,讓擺明了不打算立刻回房間的維克多進門。

──其實,我剛才確實已經決定了要直接回去。

維克多在心底想。

或許,有那麼一些可能,勇利也在等著自己。

他注視勇利踏著拖鞋走向房間餐檯倒水的背影,一邊替勇利帶上門。隨著門喀的一聲闔起,維克多也把原本要直接回房間這件事拋諸腦後。

「對了,勇利,關於明天的短節目,我剛剛在想……」

一邊將外出的夾克脫下,維克多一邊開口。雖然是討論過不下數百次的話題,一旦在賽前見到勇利,維克多總是忍不住再提。

而勇利,他就像在等維克多回來談論這件事情一樣,表情安穩的轉過身。

 

窗外,才停沒多久的雪又開始下了。

那雪並非優雅的飄落,而是夾著強風打到窗上。

不過,畢竟俄羅斯本就是這樣的地方,因此無論維克多或勇利都沒去特別在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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